“红梅,我对不起你。”
煤油灯下,江卫国低着头,军装领口还别着的“新郎”红花。
“南疆战场上……我那里受了伤,不能……不能跟你做真夫妻。”
我手里的搪瓷缸“咣当”掉在地上。
不是被他的话吓到,而是——我竟然回到了自己的新婚夜?
“红梅?你听到我说话了吗?我……”
“离婚!”
我听见自己声音还在抖,“明天就去公社办手续。”
这一出全村姑娘都羡慕的、嫁给战斗英雄的好姻缘,这一世,我不要了。
江卫国猛地抬头,“红梅!你在说什么?”
我没等他往下说,抱起陪嫁的***棉被就往外走。
任凭江卫国怎么砸门,愣是在柴房凑合到天亮。
……
“不像话!太不像话了!”
天刚蒙蒙亮,江老爷子的咆哮就震得窗户纸哗哗响。
我坐在堂屋的板凳上,面无表情地听着他拍桌子瞪眼,心里毫无波澜。
我妈急得直跺脚,“离婚?这传出去,咱们这一家子还要脸不要了?!”
窗外传来“哧哧”的笑声。
不用看都知道,墙根底下准趴着半村的人。
“赵家闺女真不识抬举!” 王婶的大嗓门隔着窗户纸扎进来,“江家小子多好的人,吃商品粮的汽车兵!”
“就是!” 立刻有人接茬,“人家卫国在部队可是立过功的!”
我爸蹲在门槛上,闷声道:
“红梅啊,你妈说得对。离了婚的女人……连村东头的老光棍都不要。”
我鼻子一酸。
爸妈心疼我,我知道。
可我不能为了面子,再断送一次自己的人生!
昨晚江卫国恬不知耻地说那话时,眼里分明藏着算计。
什么战场受伤?
他走路生风,哪像有毛病的人?
上一世,他和秦淑琴的孩子,分明就是在我们婚前就怀上了!
他就是为了给秦淑琴守身,才骗我守活寡!
“亲家,” 江老爷子声音阴沉沉的,“这门婚事虽说是娃娃亲,可咱们做长辈的从没逼过孩子。现在你家闺女闹这一出,我们江家的脸往哪搁?”
“这事儿,你们今儿个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!”
爸妈瞬间哑然。
江老爷子说得没错,我和江卫国确实是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。
他们想不通那个恨嫁的女儿怎么突然转了性子!
“爸,妈!”
江卫国推门进来,军装笔挺。
他“扑通”一声跪在我旁边,一把抓住我的手。
“红梅。” 他眼睛亮得吓人,“我知道你委屈,我明天就去信用社取钱,再加两倍彩礼!三转一响咱都置办齐!”
我爸妈倒抽一口气。
三转一响!自行车、缝纫机、手表、收音机。
村里最阔的张家嫁闺女,也没凑齐过!
江卫国乘胜追击地对我爸妈保证:“我保证对红梅好!工资全交,家务活我包!”
窗外议论声更大了:
“啧啧,赵家祖坟冒青烟了!”
“就是!我家闺女要能找这样的,我天天给菩萨磕头!”
“红梅……” 我妈突然哭了,“你到底怎么了?卫国哥前,卫国哥后地叫了十几年了,怎么又要离婚了?二十一了,不是小姑娘了……”
我胸口像压着磨盘。
是啊,在这个年代,离婚是要被人抽脊梁骨的。
江卫国突然凑近我耳边,热气喷在我脖子上:
“你要实在想……我可以用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