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揉了揉发酸的后颈，视线从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合同条款里抬起来。

对面工位的小杨正对着电脑屏保发呆，手指无意识地旋转着笔。

斜后方，是老油条压低的声音：“……今晚哪吃？新开了家火锅店，打折……”

“嘘，轻点，莉姐还没走呢。”

张莉，我们部门的头儿。

她的办公室玻璃墙百叶窗没拉严，手指飞快在手机上打字。

我收回目光，点开内部通讯软件。

小杨的消息跳出来：「薇薇，齐氏那个项目的最终版合同回传了吗？莉姐刚问我进度了。」

我敲字回复：「刚对完最后一批细节，对方法务签了。电子版已经发回公司邮箱，流程走完了。」

「牛逼！」

小杨回了个大拇指的表情，「千万级项目啊，你这个月稳了。」

「运气好。」

我回了个笑脸。

不是谦虚。

这个项目能成，百分之九十的功劳在我小姨，齐氏集团的掌门人。

她为了让我这个非要在外体验生活的外甥女站稳脚跟，随手给了旭阳这么一块大蛋糕，我负责接住而已。

“齐薇。”冷冰冰的声音砸过来。

我抬头。

张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办公室门口，脸上那点笑意没了，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刻板。

“莉姐。”

“齐氏的合同，最终版出来了？”

“出来了，刚走完流程，邮件抄送您了。”

“嗯。”她走过来，“细节都确认好了？别临门一脚出纰漏，对方是齐氏，丢人丢不起。”

“法务和对方都对过三遍了，没问题。”

她在我工位旁站定，目光扫过我的电脑屏幕，又扫过我桌面上摊开的文件，眼神里有种挑剔的审视。

“你运气不错，一来就能接到这种优质客户。”

她语气平淡，听不出褒贬，“以后这种大项目，提前跟我同步进度，别自己闷头搞。万一出点岔子，算谁的？”

我项目前期攻坚的时候，她影子都不见。

现在流程全走完了，等着签字盖章了，来强调“同步进度”了。

“好的，莉姐。”我点头，没多余的话。

她似乎对我这态度还算满意，转身扭着腰肢往回走，扔下一句：“没事了就下班吧，别磨蹭。”

小杨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，意思是：厉害。

办公室里其他人开始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，气氛活络起来。

老油条伸着懒腰：“得，又是一天。齐薇，厉害啊，拿下齐氏，这个月你得请客。”

“就是就是！”有人附和。

张莉还没完全走出部门大门，听到这话，脚步顿了一下。

我笑笑：“再说吧，钱还没到手呢。”

心里想的是：要不是小姨给这个项目，我早走人了。

张莉这种领导，本事不大，心眼不小，抢功甩锅一流，PUA下属更是天赋异禀。

每天看她脸色，配合她演出，真累。

手机屏幕亮了一下，是小姨的消息：「合同妥了？」

我回：「嗯，刚弄完。爱你小姨——」

小姨：「[翻白眼表情] 少来。晚上回家吃饭，你妈念叨你了。」

我：「好嘞。」

关上电脑，周围的同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。

小杨也背着包，对我做了个“先溜了”的口型。

我点点头。

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夹，屏幕上还未熄灭的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。

完成了这么大一个项目，看来又可以苟一段时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