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已是初春，她却仍紧紧裹着厚羽绒服，显然体寒。

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，又翻了翻她的病历，神色渐渐转为敬佩和怜悯：“沈小姐，您的身体素质还不错，又是三月龄内流产，修养一个月，就可以进行捐献手术。”

“一个月啊……”沈清眠笑笑，“时间刚好。”

“清眠，你装人工心脏还是有风险的，要不……还是让阿言再等等别的供体吧？他现在的情况，还能等一阵子。”

见她如此，宋斯言姐姐似有不忍，再次劝道。

沈清眠却只是轻轻摇头，抬手在捐献同意书上签了字。

宋斯言或许还能等。

可是她已经等不及要离开了。

“姐姐，千万别告诉阿言这件事，他并不知道我怀孕。”

她轻声恳求，“就让我……用这样的方式报答他当初救我的恩情，可以吗？”

姐姐迟疑片刻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
毕竟，宋斯言患的是罕见的先天性心脏病，近期发病越来越频繁，心脏功能也在持续下降。

拖到最后，就真的危险了。

如今沈清眠配型成功，又自愿捐献，她怎么忍心亲手断送弟弟的未来呢？

见她答应，沈清眠终于松了口气，乖巧地轻声道别，打车回别墅。

刚推开门，楼上便传来悠扬的琴声和隐约的笑语。

她轻手轻脚上楼，本打算直接回房收拾行李。

可路过虚掩着的琴房门时，她还是忍不住停步。

透过门缝，她看见宋斯言身姿略显僵硬地握着一把小提琴。

何云枝正亲昵地靠在他肩侧，一边轻笑，一边替他调整手势。

“宋大律师，你得按着这根弦。”

她指尖轻触他的手指，宋斯言顿时耳根泛红，低声道：“云枝，你手好软。”

何云枝雪白的手指俏皮地点了点他的额角：“好啊，你不专心听讲，光顾着看我的手了！”

宋斯言的脸更红了，他定定地看着何云枝，像是再也克制不住，低头，吻落向何云枝娇艳欲滴的唇——

“叮叮叮——”

宋斯言和沈清眠的手机同时响起，打断了这个暧昧至极的吻。

宋斯言如梦初醒，匆忙对何云枝说声抱歉。再一看手机，顿时狂喜，一把将她拥入怀中：“云枝，刚刚医院发短信，说心脏源匹配到了！”

“真的吗？太好了！捐赠者是谁啊？”

宋斯言笑着摇头：“医院规定不得透露心脏源信息，可能是好心的逝者吧。”

门外，沈清眠默默删除了手机里那条来自医院的通知。

她转身回房，打开电视，试图让新闻的声音盖过琴房里断续传来的琴声与笑语。

却没想到，这反而引起了宋斯言的注意。

他出现在门口，眉头微皱：“你出差回来了？怎么不跟我说？”

然后又注意到她正整理行李箱，语气更沉：“才回来，又要去哪儿？你们民乐团演出有这么多？”

“跟朋友约了出去旅游。”沈清眠已经习惯了他一连串的质问，随口应答。

“哦。”宋斯言答了一声，似乎也察觉自己语气生硬，便转了十万元给她。

“旅游经费，玩得开心点。”

沈清眠点点头，依然沉默。

他收起手机，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，接着说，“你那琵琶啊评弹啊，土里土气的，家里的琴房你用得也少，不如让给云枝吧，她拉小提琴，高雅得体，正合适。”

说完，他竟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，像是准备好迎接她即将爆发的争执与拒绝。

出乎他的意料，沈清眠只是笑了笑：“好啊，我明天找同事来帮忙搬走琵琶和古筝。”

她这般云淡风轻，倒让宋斯言原先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落了空。

他张张嘴，竟有些无措。

蓦然间，他才注意到，今天的沈清眠，脸色苍白得有些异样。

“你……”

他心里莫名一紧，刚想开口，何云枝却笑盈盈地走了进来：“阿言，我把弦调松了一点，你再来试试？”

沈清眠沉默地看着他们并肩说笑，重新走回琴房。

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，她才终于支撑不住流产完发软的腿，跌坐在地。

满室静寂。

只有电视机还播报着娱乐新闻：

【独家快讯！苏氏集团新总裁苏明彦被曝出动全城寻人，只为寻找童年记忆中的“白月光”！全网追问：这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孩，到底是谁？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