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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内一片狼藉。

她珍爱的几把琵琶被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,古筝翻倒,琴谱、琵琶谱一页页散开,浸润琴弦的清油也撒了满地。

何云枝手里正拿着一把琵琶,一不小心,头发就缠在了琵琶弦上。

“哎呀!”她被扯痛了,尖叫一声,就让人去拿剪刀,但不是剪断那几根头发,而是要剪断琵琶弦!

沈清眠顿时怒火中烧,一时间脑子里嗡嗡作响,大吼道:“住手!”

辛巴也被她的情绪感染,冲着屋内汪汪叫起来。

何云枝一回头,这才看见了她:“清眠,你上午不是答应,要把练功房让给我吗?”

沈清眠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:“我说了,明天我会让我的同事们来帮我搬。你也是乐手,难道不知道,这些乐器多么珍贵吗?”

何云枝就娇笑起来:“哎呀,我这不是急用吗,跟阿言一说,他就主动找了工人来搬。他说了,这些没格调的破烂,能值几个钱,先放地下室,明天他叫辆货车来替你拉走就是了。”

沈清眠深吸一口气:“那你放下你手里的琵琶,那是我家传超过三百年的螺钿琵琶,很珍贵。”

“珍贵?”何云枝嗤笑一声,“土埋半截的东西,怎么比得上我的头发珍贵?”

说着,她手一动,剪刀触碰到琵琶弦。

“咯当”一声,弦应声而断。

“你——”

沈清眠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怒火,冲上去,狠狠一耳光打在何云枝脸上,又一把薅下她一缕头发:“你凭什么贬低民乐!”

何云枝抬手就想反击,辛巴却已经跟着主人过来,呜呜地朝她低吼,吓得她尖叫起来。

这时,被何云枝打发出门买姨妈巾的宋斯言也回来了。

“阿言,救我,清眠要让她的狗咬死我——”何云枝顿时啜泣着求救。

宋斯言见状,额头上青筋暴起,不顾自己身体虚弱,大踏步走过来,一脚踢飞了辛巴,然后抓起沈清眠的衣领,用力将她摔出去。

“沈清眠,怪不得你当时答应得那么轻松,原来是想趁我不在欺负云枝!”

沈清眠的肚子撞到了桌角,剧烈的疼痛让她闷哼一声,只觉得身下有什么汩汩流出。

辛巴哀嚎着往她身边蹭。

“她毁我的琵琶。”沈清眠咬紧牙关,不让痛呼出声,倔强地看着宋斯言。

宋斯言这才看到,何云枝身边,躺着一柄精美的螺钿琵琶。

弦已经断了,在空气中,蜷缩颤动,好似一颗心。

谁的心?

宋斯言没来由一阵后悔,他居然对沈清眠动了手!

就在这时,何云枝的啜泣声打断了他:“琵琶弦缠住了我的头发,我也没有办法,阿言,这个发色是我回国那天,你亲自帮我染的啊,我怎么舍得剪断呢!”

宋斯言仿佛如梦初醒,转头斥责沈清眠:“不过是一把琵琶,不值什么钱。清眠,你得学着大度些,云枝教我拉小提琴,我笨手笨脚弄坏了好几把,都是国际大师的限量版,她也没有说什么。”

沈清眠几乎冷笑。

国际限量版的奢侈品,在华夏奢侈品面前,又算得上什么?

她一柄螺钿琵琶,能买下何云枝整个乐团的小提琴。

可她知道,宋斯言不会相信的。

他和何云枝一样,从来都看不起民乐。

“清眠,给云枝道歉。”宋斯言叹口气,又轻声道,“你还小,她不会给你计较的。”

沈清眠不理他,只是忍着腹痛在地上摸索,想要将那柄饱受折磨的琵琶捡起来。

“清眠,给云枝道歉!”宋斯言见她不为所动,声音陡然强硬起来。

沈清眠的手触碰到了螺钿琵琶的细颈,颤抖着,轻轻拂过断弦。

“沈清眠!”

宋斯言连名带姓的叫她,一向是一种警告。

沈清眠握住了琵琶颈。

下一秒,宋斯言突然俯身抢过琵琶,高高举起。

在沈清眠的惊呼声中,琵琶被狠狠砸向大理石桌面。

霎时间,断为两截。

“不要——”

沈清眠发出一声惨叫,只觉得心脏也随着琵琶断成两截。

她痛苦地捂住小腹,身体一软,晕了过去。

鲜血浸透了她的冬衣,在干净的地板上开出红花。

宋斯言脸色大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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