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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血染喜堂残阳如血,将无争山庄的琉璃瓦染成一片凄艳的赤色。喜堂内红绸高挂,

烛火摇曳,本该是喜庆的氛围,却被浓重的血腥气彻底淹没。

剑尖滴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又一朵诡异的红梅,沿着地砖缝隙蜿蜒成细小的溪流,

映照着摇曳的烛光,恍若地狱图景。萧天远手中的“残阳剑”仍在嗡鸣,

剑身上那道深入寸许的裂痕在血色烛光下仿佛一张嘲笑的嘴。他环视四周,

昔日庄严肃穆的无争山庄已然沦为修罗场。三十六具尸体横陈在地,

其中既有白发苍苍的长者,也有不及弱冠的少年,

他们的鲜血将精心铺设的红毯染成了深褐色。堂外忽然刮起一阵狂风,吹得门窗砰砰作响,

将几盏烛火扑灭。阴影中,无争山庄庄主谢云深的胸口,正插着那把名动武林的残阳剑。

他靠在一根朱漆柱子上,脸色苍白如纸,唯有唇边一缕鲜血红得刺目。“为...为什么?

”谢云深艰难地喘息着,眼中没有将死之人的恐惧,只有深深的不解与哀伤。

他的目光穿过洞开的大门,望向院中那棵老银杏树,金黄的叶子在夕阳下如无数小扇般摇曳。

萧天远面如寒霜,心中却翻涌着十五年前那个雨夜——冲天火光中父母渐冷的尸体,

以及墙上那枚独属于无争山庄的云深印记。他记得那夜雨水混合着鲜血流进青石缝里,

记得火焰噼啪作响吞噬房梁的声音。“十五年前,你杀我全家时,可曾问过为什么?

”萧天远的声音冷得像冰,手中的剑又递近半分。他能感觉到剑锋刮过骨头的细微震动。

谢云深瞳孔猛然收缩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,头一歪,再无声息。

最后一丝气息从他唇间逸出,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白雾,旋即消散。

山庄外忽然传来嘈杂人声,火把的光影在山道上蜿蜒如龙,各大门派的人即将赶到。

萧天远果断拔剑,鲜血顿时从伤口喷涌而出,溅在他的黑衣上,很快隐没在深色布料中。

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五年的地方——他曾拜谢云深为师,与山庄子弟同吃同住,

甚至与谢云深的独女谢雨晴暗生情愫。那些在练武场对招的清晨,在书房诵读经卷的午后,

在月下互诉心事的夜晚,此刻都化作利刃刺向他心口。五年潜伏,一朝复仇。本该感到解脱,

为何心中却如此空荡?他转身欲走,衣袂带起一阵风,吹得近处烛火摇曳不定。

眼角余光瞥见廊柱后一抹熟悉的衣角——那是谢雨晴最爱的水绿色,

此刻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刺目。萧天远的心猛地一抽,却硬生生压下所有情绪,纵身几个起落,

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柱后的谢雨晴缓缓走出,脸上毫无血色。她手中紧握着一枚玉佩,

那是半个时辰前,她满心欢喜准备送给萧天远的定情信物。

此刻玉佩尖锐的棱角深深陷入她的掌心,鲜血顺着指缝滴滴落下,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
夜风渐起,卷着血腥气盘旋在喜堂内,吹动她额前碎发。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,

嘶哑而悲凉。“萧天远...”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,仿佛要将它嚼碎在齿间,“此生此世,

我必杀你。”2绝情誓言三个月后,金陵城南的荒宅中,夜雨敲打着破旧的窗棂。

萧天远从噩梦中惊醒,额上冷汗涔涔。梦中总是同一幅画面:谢云深垂死的眼神,

和那抹廊柱后的水绿色衣角。还有血,总是无尽的血,从青石地板的缝隙中涌出,

将他整个人淹没。他点亮油灯,昏黄的光晕在四壁斑驳的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。

这处荒宅年久失修,梁柱间结着蛛网,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。

他从贴身处取出那半块玉佩,在灯光下仔细端详。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,

据说关系着他的身世之谜。十五年来,他遍访名匠,无人能解开玉佩的奥秘。玉佩温润如水,

触手生温,表面雕刻着精细的云纹,在灯光下流转着淡淡的光泽。“爹,娘,

天远为你们报仇了。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寂寥。窗外雨声渐密,

敲打得屋顶瓦片噼啪作响。忽然,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,似是有人踩断了枯枝。

萧天远瞬间吹灭油灯,残阳剑已然在手,剑身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青光。“既然来了,

何不现身?”他沉声道,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。门被轻轻推开,

吱呀声在静夜中格外刺耳。月光偶尔从云缝中漏下,勾勒出一个纤细却决绝的身影。

谢雨晴一袭黑衣,手持流云剑,眼中再无往日柔情,只有淬毒般的恨意。

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,几缕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。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?

”萧天远心中一震,面上却不动声色。他能闻到空气中飘来淡淡的梅花香气,

那是她惯用的熏香。谢雨晴冷笑,笑声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清冷:“五年相处,

你当真以为我不了解你的习惯?”她的目光扫过屋内简陋的布置,

最后落在他手中的残阳剑上,眼神更加冰冷。二人僵持片刻,雨声渐大,

从屋檐滴落形成一道水帘。萧天远忽然叹了口气:“雨晴,此事与你无关。

你父亲欠下的血债...”“住口!”谢雨晴尖声打断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,

“我父亲一生光明磊落,江湖人人敬重!你满口胡言,不过是为自己的忘恩负义找借口!

”她手中的流云剑微微震颤,反射着偶尔从云缝中漏下的月光。

萧天远眼中闪过痛色:“你可知十五年前的青州萧家?”谢雨晴一怔,

剑尖稍垂:“自然知道。魔头萧青峰夫妇作恶多端,

当年被武林正道围剿...”她忽然顿住,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天远,

“你姓萧...难道...”“萧青峰正是家父。”萧天远声音沉痛,“但所谓作恶多端,

根本是无稽之谈!家父家母从未习武,只是普通商人!那夜一群蒙面人闯入我家,见人就杀,

只有我侥幸藏在井中逃过一劫。我在废墟中找到了这枚印记——”他抛给谢雨晴一块铁牌,

上面刻着无争山庄特有的云纹。铁牌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,谢雨晴下意识接住,

手指触到冰冷的金属,微微一颤。谢雨晴就着偶尔透进的月光仔细察看铁牌,手指微微颤抖,

却仍强自镇定:“这...这或许是有人栽赃!”“我还找到了活口证人,”萧天远道,

“你山庄的老仆王伯,他亲眼见到谢云深那夜带人外出,清晨才满身血迹地回来。

”“王伯三个月前已经病逝了。”谢雨晴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疑虑,“死无对证,

自然随你怎么说!”萧天远皱眉:“病逝?何时?”“就在你行凶后的第七天。

”谢雨晴眼中含泪,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,“萧天远,不必再狡辩了。今日我来,

不是听你编故事,而是要为父报仇!”话音未落,流云剑已然出鞘,剑光如匹练般划破黑暗,

直取萧天远咽喉!萧天远举剑相迎,却只守不攻。五年相处,他深知谢雨晴外表柔弱,

内心刚烈,今日若不让她发泄,她绝不会罢休。双剑相交,火花四溅,

照亮了两人紧绷的面容。谢雨晴招招狠辣,全然不顾自身防御,只求与敌偕亡。

萧天远渐渐感到吃力,不是因为武功不及,而是因为心中愧疚让他无法全力应对。“雨晴,

停手吧,”他格开一记杀招,劝道,“你不是我的对手。”“那就杀了我啊!

”谢雨晴嘶声道,“就像杀我父亲和山庄三十六口那样!”她的攻势更加凌厉,剑风扫过,

将墙角蛛网尽数斩断。萧天远心中一痛,动作稍慢半分,流云剑已然划过他左臂,

鲜血顿时涌出,在黑暗中呈现深色。便在此时,远处传来一声长啸,显然有高手正在靠近。

萧天远脸色微变:“你带了人来?”谢雨晴冷笑:“对付你这种魔头,何必讲什么江湖道义?

”萧天远眼中终于掠过一丝失望,剑势陡然凌厉,三招之内击飞了谢雨晴手中的剑,

剑尖指在她咽喉前。流云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,滚入阴影中。“你走吧,”他收回剑,

手臂上的血顺着手腕滴落,“下次再见,我不会再手下留情。

”谢雨晴咬唇看着他流血的手臂,眼中闪过复杂情绪,最终只是拾起剑,

转身离去前留下一句话:“萧天远,终有一日,我会揭开你的真面目,

用你的血祭奠我父在天之灵。”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中,只余下渐渐远去的脚步声。

萧天远站在原地,听着雨声渐沥,直到确认她已远去,才缓缓坐倒在草垫上,

看着手臂上那道深深的伤口,血珠不断渗出,在黑暗中闪着微光。

3迷雾重重接下来的数月,萧天远遭遇了接连不断的追杀。秋去冬来,

荒野中的枯草覆上了一层白霜,北风呼啸着穿过光秃的树林。不仅无争山庄的旧部倾巢而出,

连其他门派也纷纷加入围剿。谢雨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,竟说动了武林盟主发出追杀令,

将萧天远定为武林公敌。最危险的一次,萧天远被少林、武当等七大高手围困在绝情崖。

崖边松柏挺立,云雾在脚下翻涌。血战之后,他身受重伤,侥幸跳崖逃生,

被崖下采药的哑女小萱所救。小萱的茅屋隐藏在深谷之中,四周竹林环绕,

一条小溪从屋旁潺潺流过。冬日暖阳透过竹叶缝隙,在屋内洒下斑驳的光点。养伤期间,

萧天远躺在简陋的床榻上,盖着带有草药清香的薄被,反复思量整个事件。

许多细节开始显得可疑:为何王伯恰巧在此时病逝?为何谢云深临死前的表情那般复杂?

为何各大门派对自己追杀得如此急切?一日,他在小萱家中的药柜里找伤药时,

无意中发现一本泛黄的医案笔记。药柜是用竹子制成,散发着淡淡的药材香气。翻开一看,

竟是多年前一位名医的行诊记录。其中一页记载引起了他的注意:“庆历十七年,五月初三,

诊无争山庄谢庄主。奇毒‘相思断肠’,已入肺腑,功力尽散,回天乏术。怪哉,此毒罕见,

何以中得?”庆历十七年五月初三——正是他杀上无争山庄的三天前!萧天远心中巨震,

医案从他手中滑落,纸张散开在地上。若笔迹属实,那么当时的谢云深早已功力尽失,

怎么可能还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?又怎么可能与全盛状态的他激战百余回合?

一个个疑点浮上心头,萧天远终于意识到,自己可能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。屋外,

风吹竹叶沙沙作响,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。伤愈后,他第一件事就是重返无争山庄。

时值隆冬,山庄屋檐下挂着冰凌,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。夜色中的山庄更加荒凉萧条。

萧天远避开巡逻的弟子,踏着积雪悄然前行,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。

他径直前往山庄祠堂——那里供奉着所有逝去的谢氏先人。祠堂内烛火长明,香烟缭绕。

他在谢云深的牌位前静立片刻,心中复杂难言。若谢云深不是真凶,

那么自己这五年来的潜伏与复仇,岂不成了一场可笑的笑话?

牌位上的金字在烛光下闪着微弱的光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。“谁在那里?

”门外忽然传来喝问声。萧天远迅速隐身梁上,见两名守夜弟子进入祠堂巡视。

他们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。“刚才明明看到有烛光晃动,”较年轻的弟子嘟囔道,

“怎么没人?”年长弟子笑道:“这祠堂闹鬼的传闻你还没听够?自老庄主惨死后,

都说他冤魂不散呢...”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中产生轻微的回音。“说来也怪,

”年轻弟子压低声音,“老庄主生前待萧天远如亲子,他为何下如此毒手?”“嘘!

这事可不能乱说!”年长弟子紧张地四下张望,“我告诉你个秘密,

你可千万别外传——王伯死前那天晚上,

我守夜时看见少庄主从他房里出来...”“谢师兄?他去王伯那里做什么?”“不知道,

但第二天就传出王伯病逝的消息。而且...”声音更低了,“我收拾王伯遗物时,

发现他枕下有几锭黄金,足足五十两!他一个老仆,哪来这么多钱?

”萧天远在梁上听得心惊。少庄主谢如风是谢云深的养子,也是谢雨晴的兄长,

平时沉默寡言,在庄中并无太大存在感。待弟子离开后,

萧天远悄然前往王伯生前居住的小院。多日无人,院里已积满厚厚一层雪,

只有几株枯枝从雪中探出头来。他仔细搜查了整个房间,最终在床板下发现了一个暗格。

暗格中只有一封信和一本账册。信上只有寥寥数语:“旧事已了,黄金五十两,

足可安度晚年。若多言,后果自知。”没有落款,但字迹矫若游龙,隐隐有些眼熟。

账册则记录了多年来某人向王伯的汇款,时间竟持续了十五年之久!最早的一笔,

正是在萧家惨案发生后不久。萧天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,比屋外的冰雪还要冷冽。

十五年前就开始收买王伯?那么王伯的证词完全是被人指使?

自己这五年来坚信不疑的“真相”,竟然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?

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?为何要栽赃谢云深?又为何要借自己之手杀人?无数疑问在脑中翻腾,

萧天远恍惚间走出房间,却不慎触动了机关,警铃大作!刺耳的**划破了夜的寂静。

“有贼人!”呼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,火把的光亮迅速向小院聚拢。萧天远急忙跃上屋顶,

冰冷瓦片上的积雪让他脚下一滑。他稳住身形,却见下面火把涌动,已然被团团围住。

小说《残剑缚仇录》 残剑缚仇录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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