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开始更加系统地、不动声色地留意他的一切,像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间谍。他的手机密码换了,不再是我知道的、他用了很多年的那串数字(我曾经在他输入时无意中瞥见过,是宋瑶的生日,他当时还笑着说这是为了提醒自己记住最重要的日子)。有一次,他洗澡时,手机放在床头充电,屏幕突然亮起,一条没有显示完整内容的、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跳了出来,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字:“……她回来了,你清楚后果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,像被瞬间投入了北冰洋的海底。“她”?是谁?是宋瑶的亡魂?还是那个酷似宋瑶的黑衣女人?“后果”又是什么?是身败名裂?还是……更可怕的东西?
当他裹着浴巾,带着一身湿气和水汽出来,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那条信息时,我只是假装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无聊的综艺节目,耳朵却竖得像雷达。他皱了皱眉,手指快速滑动,那条信息瞬间消失了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,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,像处理掉一件真正的垃圾。
“垃圾短信真多,什么时候能整治一下。”他抱怨了一句,语气自然,走过来,习惯性地亲了亲我的额头,发梢的水珠滴落在我的脸颊,冰凉,却比不上我心底寒意的万分之一。
我笑着附和,伸手擦掉水珠,动作自然亲昵,仿佛完全沉浸在电视剧的情节里。但垂下的眼睑后,是翻涌的惊涛骇浪,而手心,却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、冰冷的冷汗。他在撒谎。那条信息的口吻和内容,绝不是普通的垃圾短信。那是一种警告,或者说,是敲诈。
那个在餐厅惊鸿一瞥、长得酷似宋瑶的黑衣女人,之后似乎彻底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。我没有再见到她,陈默也再未提起,仿佛那只是灯光错觉下的一个幻影。
但我的噩梦,却以此为开端,变得频繁而清晰。
梦里,宋瑶总是穿着她跳崖那天被人最后目击时穿的、那件飘逸的白色丝绸连衣裙,站在“断情崖”的边缘,背对着我,栗色的卷发被狂暴的海风吹得疯狂舞动,像无数绝望的、想要抓住什么的手臂。然后,她会慢慢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,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。脸上没有悲伤,没有痛苦,只有一种冰冷的、洞悉一切的、带着怜悯的嘲讽。她张开涂着鲜艳口红的嘴,发出的却是我的声音,清晰而刻骨,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脏上:“你看,我们多像……都戴着同样的戒指,都相信了同样的谎言……最终,你也会和我一样……跌下去……粉身碎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