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舟是被闹钟吵醒的，六点半，窗外的天刚蒙蒙亮。他摸过手机关掉闹钟，屏幕上跳出苏芮凌晨一点回复的消息：“报表已阅，数据无误，上午十点带方案初稿去会议室，跟项目组同步进度。”

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，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——父母还没醒，客厅茶几上摆着母亲昨晚洗好的苹果，旁边压着张泛黄的便签：“早饭在锅里温着，菜包和小米粥，记得吃。”林舟走到厨房，掀开锅盖，热气裹着小米粥的甜香扑在脸上，四个菜包挤在白瓷盘里，表皮还泛着软乎的光泽。他盛了碗粥，就着菜包慢慢吃，心里反复过着上午会议的流程——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公司重点项目的同步会，方案里的每一组数据都得背熟，绝不能出错。

吃完早饭，他翻出衣柜里那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，袖口起了圈毛边，他对着镜子用剪刀小心剪去，又把衣领熨得平整些。这件衬衫是大学毕业时花199块买的，穿了两年，却还是他衣柜里最“正式”的衣服——新衬衫至少要两百多，能省就省。

出门时，母亲正好从卫生间出来，手里攥着个塑料袋：“舟舟，中午的饭在这儿，可乐鸡翅，你爱吃的。”她顿了顿，又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塞到林舟手里，指尖带着洗衣粉的清香，“拿着，万一想喝瓶冰饮，别总喝公司的凉水。”

林舟攥着那五十块钱，纸币边角被母亲捏得发皱，他想说“我有钱”，话到嘴边却变成“谢谢妈”。母亲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：“路上慢点，别赶太急。”

走到公司楼下，林舟抬头就看见那辆黑色轿车——是苏芮前男友的车，连续三天停在这儿了。车窗摇下来，男人探出头，看见林舟，眉头拧成个疙瘩，没说话。林舟没敢多看，攥紧手里的公文包快步走进写字楼，电梯里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时，才发现自己的耳尖有点红——他怕那人又来纠缠苏芮。

刚进办公区，就听见同事们压低声音议论：“你看楼下那车，苏总监前男友又来堵人了，也太死缠烂打了吧？”“听说那人之前劈腿被抓包，现在又想复合，脸皮也太厚了。”林舟走到工位坐下，刚打开电脑，夏晓就背着粉色双肩包跑过来，手里举着个三明治：“林舟，早啊！我妈早上做太多了，给你带了一个，生菜和煎蛋都是刚弄的，还热乎呢！”

看着女孩递过来的三明治，面包片上还沾着点蛋黄酱，林舟想起自己包里的菜包，心里有点发涩：“不用了，我妈给我带了早饭，已经吃过了，谢谢你啊。”“那你留着当上午的加餐呗！”夏晓把三明治往他桌上一放，眼睛弯成月牙，“我妈做的三明治超好吃，你肯定喜欢！”说完，她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工位，开始整理实习报告，马尾辫在背后晃来晃去。

林舟把三明治放进抽屉，指尖碰到面包的温度，心里暖了一下。他打开Excel表格，开始整理上午会议要用到的数据，可没看两行，就听见办公区入口传来一阵骚动。抬头一看，苏芮正站在那里，脸色发白，她的前男友攥着她的手腕，语气带着恳求：“苏芮，我知道错了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，我们复合好不好？”

“我都说了，我们已经分手了，你别再纠缠我了！”苏芮想甩开他的手，却被攥得更紧。周围的同事都停下手里的活，偷偷往这边看，没人敢上前。林舟心里一紧，猛地站起来，快步走过去，伸手轻轻拉开男人的手：“先生，这里是公司，您这样影响不好。”

男人愣了愣，转头看向林舟，上下打量他一番，冷笑一声：“你谁啊？我跟我前女友说话，有你什么事？”“我是苏总监的下属，现在要开项目会，麻烦您别耽误我们工作。”林舟挺直脊背，声音不算大，却很坚定。苏芮趁机往后退了一步，对着男人说：“我要开会了，你赶紧走，以后别再来了。”

男人看着苏芮决绝的眼神，又看了看林舟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，最后从口袋里掏出束玫瑰花往地上一扔，转身走了。花瓣散落在地砖上，红得刺眼。林舟弯腰捡起玫瑰花，扔进旁边的垃圾桶，转身对苏芮说：“总监，您没事吧？”

苏芮摇摇头，指尖还在微微发抖，她深吸一口气：“刚才谢谢你，让你看笑话了。”“没事，总监，我们赶紧去开会吧，大家都等着呢。”林舟赶紧转移话题，不想让她再想起刚才的尴尬。

会议室里，项目组的同事已经到齐了。苏芮调整好状态，拿起方案开始讲解，声音清晰有力，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狼狈。林舟坐在她旁边，负责补充数据部分，他尽量把每个数据的来源和分析逻辑说清楚，偶尔抬头，总能对上苏芮鼓励的眼神，心里的紧张少了几分。

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，结束时已经十一点半。同事们陆续离开，苏芮叫住林舟：“方案里用户分层的部分，下午我们再细化一下，你先整理需要补充的数据，两点在茶水间对接。”“好的，总监。”林舟点头应下，刚要走，苏芮又说：“刚才……真的谢谢你。”

林舟挠了挠头，有点不好意思：“总监，您太客气了，我就是做了该做的。”回到工位，他刚打开电脑，夏晓就凑过来：“林舟，刚才是不是苏总监前男友又来闹了？你好勇敢啊，居然敢上去拦着！”“没什么，就是不想影响工作。”林舟笑了笑，继续盯着屏幕整理数据。

夏晓却没走，她趴在桌上，手指绕着马尾辫，小声说：“林舟，周末你有空吗？我朋友给了我两张电影票，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科幻片，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？”林舟的手指顿在键盘上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——他很久没看过电影了，夏晓的眼神亮晶晶的，满是期待，可一想到电影票钱、奶茶钱，还有可能要花的零食钱，他又有点犹豫。

“周末……”他张了张嘴，想找个借口说“要加班”，可看着女孩眼里的光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“有空，那我们周六下午两点在电影院门口见？”“太好了！”夏晓一下子坐直身子，从包里掏出张电影票递给他，“这是你的，到时候我们不见不散！”

林舟接过电影票，指尖碰到纸的边缘，心里又期待又紧张。他赶紧把电影票放进钱包里，开始盘算周末的开销：来回公交费8块，给夏晓买杯奶茶15块，万一要吃点爆米花，就算30块，总共大概53块，应该还能承受。

中午，林舟在茶水间热了母亲带的饭，可乐鸡翅的香味飘出来，旁边工位的同事凑过来说：“林舟，你妈也太疼你了吧，天天给你带这么好吃的饭。”林舟笑了笑，没说话，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——他知道，母亲是怕他在外面花钱吃饭，才每天早起给他做饭。

两点整，林舟拿着整理好的数据表走向茶水间，苏芮已经在那里了，手里拿着两杯咖啡。看见他，她递过来一杯：“刚买的，无糖美式，不知道你爱不爱喝。”林舟接过咖啡，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，心里暖了一下：“谢谢总监，我挺爱喝的。”其实他很少喝咖啡，主要是觉得贵，可苏芮递过来的，他没好意思拒绝。

两人坐在茶水间的桌子旁，开始细化方案。苏芮的思路很清晰，很快就确定了用户分层的标准，林舟则负责补充每个分层的用户特征和对应的营销策略数据。聊着聊着，苏芮突然说：“你好像总是很节省，每天都带家里的饭。”

林舟愣了一下，没想到苏芮会注意到这个，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我妈做饭好吃，而且带饭也方便。”他没提房贷的事，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窘迫。苏芮“嗯”了一声，没再追问，只是说：“工作再忙，也要注意营养，别总吃一样的。”

下午五点多，方案终于细化完了。林舟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，夏晓跑过来：“林舟，周末的电影你可别忘了啊！我已经跟我朋友说好了，到时候我们看完电影还能去旁边的商场逛逛。”“好，我记住了。”林舟点点头，心里却有点慌——逛商场的话，万一夏晓想买东西，他要不要帮忙付钱？就算不付钱，逛久了肯定要吃饭，又是一笔开销。

走出公司，林舟没直接回家，而是绕到小区附近的超市。他想给夏晓买点小礼物，周末见面的时候送给她。走到零食区，他拿起一包巧克力，看了看价格——25块，有点贵。又拿起一袋饼干，12块，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——还是省点钱吧，万一周末还要花别的钱呢。最后，他走到水果区，买了一串葡萄，花了8块钱，心里想着：葡萄挺甜的，夏晓应该会喜欢。

回到家，母亲正在厨房做饭，看见他手里的葡萄，笑着说：“今天怎么买水果了？是不是想吃了？”“不是，妈，就是路过看见挺新鲜的，买一串尝尝。”林舟没说要送给夏晓，怕母亲追问。晚饭时，父亲突然说：“舟舟，你表姐下周要结婚，我们得随份子钱，大概需要500块，你看你能不能拿点出来？”

林舟手里的筷子顿了顿，心里一下子慌了——他账户里只剩下1773.56元（昨天转了1000给父母），要是拿500块随份子，剩下的1273.56元要撑到下个月10号，还要留着周末约会的钱，肯定不够。“爸，我……”他张了张嘴，想跟父亲说自己的钱不够，可看着父亲期待的眼神，又有点说不出口。

母亲看出了他的为难，赶紧说：“你爸跟你开玩笑呢，份子钱我们已经准备好了，不用你拿。”父亲愣了一下，随即明白过来，赶紧说：“对，我跟你开玩笑的，你那点工资还要还房贷，我们怎么能让你拿呢。”林舟看着父母，心里有点发酸，他放下筷子：“爸，妈，我有钱，表姐的份子钱我来拿，你们别担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