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令仪靠在周景文怀中,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,眼中却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。
我一字一顿:「我再说一次,我没有推她,若表哥宁愿相信一个认识不过月余的外人,也不信从小一起长大的我,那我们的情谊也不过如此。」
说完,我转身要走,却被周景文一把拉住手腕:「你就这样走了?」
我甩开他的手:「放开!」
「景文哥哥……」崔令仪虚弱地呼唤,周景文立刻放开我,回到她身边。
我深吸一口气:「周景文,我谢明昭在此立誓,今生今世绝不嫁你为妻。」
周围响起一阵抽气声。
周景文脸色铁青,眼中怒火更盛:「好!好得很!我周景文也在此立誓,若娶谢明昭,周家满门不得好死!」
这毒誓如同一把利刃,将我们之间最后的联系彻底斩断。
我挺直脊背,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转身离去,一步也没有回头。
回到谢府,我径直回了闺房,回忆着今日种种,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。
想了许久,我终于下定决心,我要去塞北找父母,我的家在那里。
正思考着让沈砚之护送我去是否妥当,管家突然来报,说周夫人捎了一句话来。
「姑母说了什么?」我问。
管家低下头:「周夫人说小姐骄纵任性,当众让少爷难堪,要小姐明日去周府向少爷和崔姑娘道歉。」
我冷笑一声:「做梦。」
「小姐……」管家欲言又止。
我让管家帮我联系沈砚之,问他何时回去。
李叔最初不放心,可还是拗不过我,他知道在京城我无依无靠。
第二天,沈砚之来信答应护送我去塞北,定于五日后启程。
这期间,周府又派人来过几次,我都避而不见。
周景文亲自来过一次,被青桃以我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。
启程前夜,我独自在院中收拾行装。
李叔拿着一个包袱前来:「这是我给小姐准备的干粮和药丸,路上用得着。」
我有些感动:「谢谢李叔,府里就靠您了。」
夜深人静,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。
明日就要离开生活了十五年的京城,去往那遥远的边塞。
心中有不舍,有忐忑,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。
天蒙蒙亮,我便起身梳洗。
沈砚之骑着一匹黑马在门外等候,见我出来,拱手行礼:「谢小姐。」
我微微颔首:「有劳沈将军了。」
马车缓缓驶出城门,我掀开车帘,回望那高大的城墙。
晨光中,京城渐渐远去。
沈砚之骑马跟在马车旁,并不多言。
他身材挺拔,眉目如刀削般锋利,一身劲装更添几分肃杀之气。
据说他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,是父亲最得力的副将。
出了京城,道路渐渐崎岖。
晌午在小镇歇脚时,沈砚之亲自买来清淡小菜和热粥,细致入微得让我有些意外。
我接过食盒:「沈将军不必如此客气,既是同行,平等待我即可。」
他眼中掠过一丝讶异,随即颔首:「谢小姐爽快。」
日头西沉时,变故突生。
利箭破空而来,深深钉入车门。
匪徒突袭,护卫接连倒下。
当凶徒拽我下车举刀砍来时,沈砚之一箭穿喉救下我。
我的脚踝在跳马车时扭伤,他毫不犹豫地俯身为我正骨。
「冒犯了。」他沉声道,随即一把将我抱起。
贴近他胸膛时,强有力的心跳声传来,奇异地抚平了我的惊慌。
驿站里,他递来药汤,神色凝重地取出一枚刻着周字的令牌。
「那些不是普通山匪,像是冲你来的。」
我心头一震:「冲我?」
沈砚之点头,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:「从那个袭击你的匪徒身上搜出来的。」
我接过令牌,借着灯光细看,上面刻着一个周字。
「这是……」我手指微微发抖。
沈砚之证实了我的猜测:「周府的通行令,但未必是周家指使,这令牌管理不严,很容易被仿制或盗用。」
我将令牌还给他,心中五味杂陈。
周景文再如何恼我,也不至于要我的命。
可崔令仪呢?
沈砚之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:「谢小姐放心,我已派人向谢将军报信,接下来我们会改道而行,确保安全。」
我抬头看他,不知为何,我竟觉得比认识多年的周景文更值得信赖。
他离开后,我躺在床上,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。
脚伤已经不那么疼了,但心里却乱糟糟的。
离京之后,周景文可曾有过一丝后悔?崔令仪是否正得意?而我,又将如何在塞北开始新生活?
迷迷糊糊间,我做了个噩梦。
梦见周景文站在荷花池边,冷冷地看着我在水中挣扎,而崔令仪在他怀中娇笑。
「不要!」我猛地坐起,冷汗涔涔。
帐外立刻传来沈砚之低沉的声音:「谢小姐?」
我这才发现自己在梦中哭了,脸上湿漉漉的。
慌忙擦干眼泪,我强作镇定:「没事,做了个噩梦。」
小说《砚上昭昭》 试读结束。